晖,狄晖却娶了江泠,卓老将她嫁给李明远,那是她一生不幸的开端。
狄然印象中的卓尔总是很忙,她没有爱人,儿子也常年不在身边,只能将全部心思投在事业上。她看上去光鲜亮丽,却没一天过得踏实而舒心,等李东扬长大成年,足以摆脱李家,她本可以松一口气,却又陷入病痛里。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佛家八苦,她尝其七。
“我妈信里说,她想回滨海。”李东扬偏头,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清冷月光,“想埋得离狄叔叔近一点,年轻时做了那么多年邻居,死后也可以说说话。”
狄然点头:“好。”
李东扬轻轻嗯了声,他抱着狄然,不再说话。
听唐昕说他失眠好久,每天只睡上三四个小时,精神疲惫、面容憔悴。他今夜像是累极了,抱着狄然,不再说话,很快睡着了。
狄然抬手,摩挲他紧闭的俊美眉眼。
如果说陆川是她眼里的清风大海,是她爱着的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总和,那李东扬就是组成她内里的每根骨头和血肉。
不管年龄多大、走出多远、身边有谁,又爱上谁。她和李东扬之间总有一根打断骨肉连着筋的羁绊牵连。
他是她的亲人,甚至比亲人更重要。他像她的镜面人,每一缕心思、每一点想法、每一个眼神都如此相似。和他相处时,永远都是彼此澄澈透明,随心所欲。
李东扬心里疼痛的神经元仿佛透过那根相连的筋传导进她的身体里了,狄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心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口的痛。
月光越来越凉。
狄然从他怀里抽出胳膊,轻轻起身关上窗户。
李东扬的手机放在窗边,她想了想,拿过来拨通了陆川的电话。
陆川不接。
她坐在宽大的窗台上,着眼望向伦敦深邃的黑夜。
远处是橡树层层叠叠的树梢,她听到这无边的夜里有知更鸟在叫。
李东扬睡得不安稳,梦里喊她的名字。
她坐回窗边,见他睡衣滑下来,露出肩膀上的刀疤。
那年程耀在滨海飞扬跋扈,一时新鲜看中了年仅十三岁的狄然。
十三岁的狄然比起现在,稚气未脱,桀骜稍淡,是让人见了就挪不开眼的模样。
李东扬从小护她到大,为她挨打,替她打架,从不辨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管自己会不会遍体鳞伤。程耀要动狄然,他和程耀打架。
那是狄然至今想起来都为之心悸的事——从没人敢打程耀。
以至于程耀带着人来到李家时,一贯眼高于顶的李明远都噤声不言。
那天狄然不在,当时的情况是有人事后告诉她的。
李家人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程耀一脚一脚踹在李东扬腹部,将他踹得胃出血,吐得地板上全是血污。事后程耀蹲在地上,拿茶几上的水果刀按着捅进李东扬的肩膀。
狄然记得,那天傍晚李东扬倚着医院的病床,看着她无所谓地笑。
“还好你不在。”他用那只没事的手臂扯她脸侧的碎发玩。
狄然也想,那天她为什么不在?
如果她在,她能拿刀杀了程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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